拍品說明:
炎炎夏日,酷暑難耐,古代又沒有空調(diào),入眠成了令人頭疼的事,不過,古人自有避暑良方,其中之一就是瓷枕。瓷枕可謂絕佳的避暑神器,它清涼沁膚,爽身怡神,頗受古人喜愛。詩句“久夏天難暮,紗廚正午時(shí)。忘機(jī)堪晝寢,一枕最幽宜”和“半窗千里月,一枕五更風(fēng)”均描述了瓷枕在盛夏炎熱的夜晚帶給人的一絲幽涼。南宋女詞人李清照有一首很著名的詞作《醉花陰》:“薄霧濃云愁永晝,瑞腦消金獸。佳節(jié)又重陽,玉枕紗櫥,半夜涼初透”,這里所提到的玉枕就是青白釉瓷枕。乾隆皇帝也曾就瓷枕題詩曰:“瓷枕通靈氣,全勝玳與珊。眠云渾不覺,夢蝶更應(yīng)安。”
瓷枕既是古人們不可或缺的實(shí)用品,也是反映歷史文化、風(fēng)土人情的藝術(shù)品。至隋唐起,中華大地各路名窯均有燒制,其中最為珍貴的當(dāng)屬定窯瓷枕。
明高濂《雅尚齋遵生八箋》中有關(guān)于童子荷葉枕的記述:“有孩兒捧荷偃臥,用花卷葉為枕者,此制精絕,皆余所目及,南方一時(shí)不可得也。”可見,童子荷葉枕在古代也有著極高的評價(jià)。高濂《燕閑清賞箋·論定窯》中又有言:“余得一枕,用娃娃手持荷葉,覆身葉形,前偃后仰,枕首適可,巧莫與并。”這里說的就是定窯童子持荷葉枕,高濂不但以為其造型美不勝收,紋飾自然而有情趣,更對其實(shí)用方便的特點(diǎn)大加贊嘆。
童子荷葉枕的造型構(gòu)思,并非單純對荷蓮和孩童的自然摸擬,而是具有多方面的隱喻思想。其一、童子與荷葉的組合與佛教文化的傳播有關(guān)。佛經(jīng)故事中有“蓮花太子”的傳說,《雜寶藏經(jīng)》也記述蓮花夫人生千子的故事。另,史載宋代七夕時(shí)節(jié)“小兒須買新荷葉執(zhí)之,蓋效顰磨喝樂”。“磨喝樂”即佛經(jīng)中“磨喉羅”,是一雕塑的小人偶,宋代人們有憑借磨喝樂寄托生子的習(xí)俗,故童子執(zhí)荷的形象也可能借用佛教磨喝樂的形象而來。
其二、童子荷葉組合或是儒家孝道的體現(xiàn),《孟子·高婁》講“不孝有三,無后為大”,“孝”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占據(jù)重要地位,寢具制品把童子刻畫得如此稚壯健實(shí),無非是要祝福新婚夫婦有像蓮荷健直茁壯的后代,且是瓜瓞綿綿。中國古代常用植物、動物來做比喻,或用諧音表意。其中常以蓮花象征女子,各類藝術(shù)品中出現(xiàn)蓮蓬站子,蓮藕生子,荷葉臥子,童子戲蓮,小兒采蓮等,都是寓意人類生育繁衍。從這方面看,童子持蓮(荷)的組合是取蓮花的諧音,祝福“連(蓮)生貴子”之意。
其三、“童子荷葉枕”或是人們心靈高尚的象征。自古文人墨客都為蓮荷的雅潔所傾慕,有的潑墨作畫,有的揮筆賦詩,有的取為雅號等。唐代詩人李白取號“青蓮居士”,北宋周敦頤有《愛蓮說》。
器底素胎,中央置一圓孔。
綜上可見,童子荷葉枕不僅有較強(qiáng)的移情作用,而且有深刻的隱喻內(nèi)涵。一方面,它是佛、儒思想的形象化,另一方面它象征著人類自身的繁衍和昌化,更寄托了人們對幸福和美意的瞻望。本品既是集實(shí)用、舒適、審美和隱喻四層功能的生活用器,對研究宋元時(shí)代的文化思想、生活風(fēng)俗、陶瓷藝術(shù)也是極其珍貴的實(shí)物資料,收藏價(jià)值極高。因極為稀缺,海內(nèi)外暫無上拍紀(jì)錄,本品或?yàn)閮H存的市場流通之孤品,甚為難得。
整器釉作牙白色,積釉處閃黃,淚痕及竹絲刷痕明顯,具備元代定窯的典型特征。
本品瓷質(zhì)潔白如玉,塑成一童子側(cè)身而臥,雙足交疊,雙手于胸前緊握荷葉桿,寬大的荷葉翻卷成弧形,罩住童子全身。葉面外延一圈卷草紋飾,中央波浪紋開光內(nèi)滿模印纏枝花卉紋,花卉排列有序,造型如古文“爽”字,極為罕見。童子頂戴頭巾,綰發(fā)成髻,眉毛舒展,雙目緊閉,寬腦門,圓臉蛋,表情稚樸天真。肥大的雙耳、飽滿的耳垂和小巧挺直的鼻子構(gòu)成了中國理想的“富貴”形象。童子身著長衫,腰間系一帶,足登軟底布鞋,向人們展示著元代服飾的特點(diǎn)。童子臥于一長方形床榻之上,榻邊模印卷草花紋。
古文“爽”字的各種寫法
枕面“爽”字型花卉紋細(xì)部圖
以孩童形象為造型的瓷枕又稱“孩兒枕”,唐代始燒制,宋代廣泛流行,考古多發(fā)見,有的還流落異邦,均堪為國之珍寶。北京故宮博物院和臺北故宮博物院各收藏有一件定窯白釉孩兒枕,兩者造型近似,但衣著紋飾不同。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品底部刻有乾隆三十八年御制詩《詠定窯睡孩兒枕》:“北定出精陶,曲肱代枕高。錦繃圍處妥,繡榻臥還牢。彼此同一夢,蝶莊且自豪。警眠常送響,底用擲籖勞。(《御制詩四集》卷十三)”據(jù)清宮造辦處檔案記載,乾隆皇帝于乾隆三十八年至四十年(1773~1775年)曾多次提看“定瓷娃娃涼枕”,并下令為其配制木座、錦墊,可見對孩兒枕的喜愛,而在乾隆詠定瓷的御制詩中,以孩兒枕為題材的多達(dá)11首。北京故宮博物院和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兩件都是以孩兒背為枕面,不似本品以荷葉為枕面,與本品形制最為接近者可參見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(shù)中心藏“定窯白釉童子荷葉枕”,北京故宮博物院也藏有一個定窯白釉童子荷葉枕殘件。
北京故宮博物院藏“宋 定窯孩兒枕”
臺北故宮博物院藏“宋 定窯孩兒枕”
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(shù)中心藏“定窯白釉童子荷葉枕”